身为一所名牌高校的文学硕士,最常被人问到的就是“将来想不想当作家?”十次有九次我会回答“不”,唯一答“想”的那一次是在开玩笑。但是现在,我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不仅想,而且自信满满。
自信不是没来由的。在基本拜读了《我想做个单亲妈妈》、《同居的男人要离开》等几位美女作家的大作之后,我在佩服她们的勇敢之余,心里立即有了很多的想法,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她们。谢谢!谢谢各位!
因为——本人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胭脂水粉也可以堆积出几分姿色,摄影棚里,镁光灯下,一样“流光溢彩、引人入胜”。签名售书这样的场面,只要笑颜如花,温柔软语,也大概不会惹人厌烦。再加上20几岁的好年华,进入“美女”的行列想来亦非难事。
至于“作家”,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崇敬的作家大多是俄罗斯民族的雄鹰,在他们的灵魂里,盛满了对人性的洞悉和悲悯,他们的心和全民族、全人类一起受难,一起经历生死和炼狱。而现在,作家可以因为自己是第一个有赞助商的写作者而沾沾自喜,为“获取尽量大的商业利益”而写作;也可以因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爱情,绝对的纯洁,绝对的无怨,绝对的美丽。”而“今生无悔的做一个为爱情而写作的女人。”我忍不住狂喜,因为我要写作的理由简直有一大箩筐,每一个都冠冕堂皇或者纯属随意发挥。
12岁已获得全国作文大奖,少有文名,和因为“写检讨书而被发现写作才能”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见我胜任。攻读文学专业7年,饱读中外名著,可以随意引用波德莱尔、博尔赫斯、纳博科夫甚至一些读者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作家的话放在作品的前面,言辞深奥与作品风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虎皮巨大,想必很多人都会被镇住,我乐。多年来一直笔耕不缀,时常有这样那样的作品发表,没发表的更是不计其数。随便列举一点,“我是一个理智得厉害,然而又常常一时冲动的人,所以我的生活里时常有许多自己有意无意制造的麻烦。不过,有时候麻烦造成的美丽简直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的。那种在痛苦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最后获得胜利的快感也许就是古希腊悲剧产生的来源,人类在和自己的战斗中才显得最为强大。我正是在如此的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的。”,这样的句子也是有几分魅力可以唬住个把人的。我大喜。如果可以因为“刚刚经历过一份感情而醒悟”而“写作”,那我有两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已成过去式,一份幸福正在进行,还有“某某某成为未婚妈妈未遂记”、“同居男人离开情杀记”、“另类《窗外》故事”甚至“名人婚外恋”的详细资料,不写小说简直对不起皇天后土。
但是,也有许多的不足让我迟迟下不了决心。我怕自己路过宣武门地铁站,不小心看见自己新出的书摆在雪地的报纸上5元一本发售时,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我还是一个清醒的人,对男人和对与男人有关的事情都态度正常,没有太多无边无际的幻想,因而可能会难以激动人心。作为一个曾经尝试研究文学的人,我也不认为,女性作者勇敢袒露她们的私生活、性心理乃至需要和感受,就是在为“女性文学”添砖加瓦;所谓的“摆脱男权话语”并非女人自说自话,而是摆脱男性的评判标准、反抗男性对女性的统治型审美心态;当然,展示男作家无法展示的女性世界,变相地迎合男人的阅读习惯,恐怕和“女性文学”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还是稍安毋躁为好。而且,我的记性很好,假如我也接受杂志采访的话,一定不好意思将旷世才女张爱玲的话“最恨,一个有才的美丽女子突然结婚”当作自己的情感来“袒露”,那就失去了不少的风味。还有,读了十八、九年的书,虽然外语学得不是很好,但中文早已经滚瓜烂熟,写不出虽然一气呵成但是连语法都不通的句子来惊世骇俗。由于心态健康睡眠充足,梦境和现实总是界限分明,也实在无法将梦中混乱而且惹人睡意的东西从脑子里挤出来变成文字;再加上我喜欢武侠的缘故说不定还悬念迭起故事性极强,实在跟不上如今“梦游者历程”般的新潮流。最要命的是,我一直茁壮成长,不吸毒,没有自杀过,也没有进过精神病院,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另类。我们这种可以轻易地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人也许已经丧失了文学的垂青。
经过仔细地分析,我突然没那么有信心了,却也不伤心。世界上的大作家女人本来就少,杜拉斯跟“美”丝毫不沾边,张爱玲还算顺眼,而王安忆的胸怀常常使人忘却了她的性别,琼瑶女士不知道愿不愿意做“美女作家”的开山祖师亦未可知,我也就不必因为当不上美女作家而耿耿于怀了。也许,已经有“美女博士”、“美女宠物专家”或者“美女教授”之类的头衔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我了。但是,说实话,当美女作家我还是有实力的。毕竟不足之处都可以通过努力、包装、传媒炒作来弥补,我还是大有希望的。我坚持等待伯乐的出现,一圆我的美女作家梦。
本文图片据《新周刊》和《舞台与人生》